荒野大镖客(荒野大镖客2下载手机版)

新鲜事 admin 2023-05-15 20:03 70 0

据说出去旅游几天就能涤荡心灵,脱胎换骨在佛罗伦萨待了一个学年,我仍然是一个有点扭捏的俗人但是即使一个俗人,在描述那个阳光炽烈的城市时,也不能仅用声,色和形去概括它不止是比萨薄饼,拉丝奶酪上那层薄薄的腌蘑菇,不止是学校食堂里撒满砂糖的羊角面包,不止是D教授的亮橘色口红,不止是N 教授右侧嘴角的一点常年不去的口涎,甚至不是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红顶,也不是圣约翰洗礼堂的青铜门。

我最好从一条马路说起我学校前门的那条路,常常使人想到猪的肠道,窄而多褶,拥挤而吵闹单行道的宽度,却要行两路车,加上两路摩托车人行道用一只手掌就可以盖住,行人通过时,最好双手扶墙,挺胸收臀,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不然被摩托的劲风一带,有滚落下去之虞。

出校门左拐,行二百米,有一处公交车牌,学生和居民们在那里等25路车25路来得总很随性,错过一班,往往要在阳光中暴晒半个小时晚几分钟倒没什么,25路却总早一点,像是有意戏弄等车者似的,而且绝不等人我见过穿高跟鞋的老太太一边大吼,一边追车,司机却目不斜视,加速前进,车厢像一条带鱼,从她身边耀武扬威地游过去了。

在摸清了这个规律之后,我总提前十五分钟出门,于是常常站在车上俯瞰这样的悲剧,很少当在车下追逐的那个人但例外总是有的晚 春的佛罗伦萨,紫藤花已经快开败了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有这么一个印象:当我单手撑墙,像一只跛螃蟹那样奔跑时,头顶有紫色花瓣簌簌地飘落下来。

那 天我要去超市买个驱蚊器蚊子和游客一样,随着天气转暖,从不知何处突然冒出来这些天杀的小动物,放着我那两个细皮嫩肉的室友不管,执着地光顾我,在我 的小腿外侧上咬出了一串糖葫芦相邻寝室的桑吉娜照例坐在宿舍楼前的干涸蓄水池上抽烟。

她一边从鼻子里喷出两股柔软的烟雾,一边让我给她捎两桶方便面,要鸡肉味的,黑底黄条的我背负着两项这么重的使命,还是在咫尺间误了公交车,就变得十分懊恼我伸出两只手,竭力将自己扔进后视镜的可视范围内,一边上蹿下跳,一边怒吼。

公交车从后窍里喷出一个幸灾乐祸的黑屁,逃走了我倚在石墙上大口喘气,心里也不觉得怎么,不过是再等一班,权当是补充维生素D了一面心里又有点厌烦,揪住一根无精打采的花藤,想要把花瓣一口气薅下来就 在这个时候,一辆摩托车在我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紧贴着人行道刹住了。

车上坐着一个戴头盔的汉子,转过身来,对我嚷嚷了几句,也听不清说了什么我赶紧把手 松开,心道可不要是损坏花花草草犯了众怒那人张牙舞爪地解释了一番,声音闷在头盔里,呼噜呼噜的,可惜我的意大利语还局限在“你最喜欢什么动物”、“厕 所在哪里”、“明天有雨吗”这样的句式里,交流障碍大大的有。

看我茫然,那个眉目看不清楚的汉子翻身下车我后退三步,见到他将车座一下掀开,从里面取出另一个头盔,二话不说抛给我我接住了,心里了解了几分,但仍然很错愕汉子一屁股将车座压上,在皮座上用力拍了拍,一手点点公交车消失的方向,神色很焦灼。

我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连声道谢,一面把头盔递还给他汉子不接,指指我的脑袋,又拍拍车座,举起双手我做了这辈子最匪夷所思,最铤而走险的一个决定这甚至不是一个决定,充其量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根本没在脑子里中转过,就直接触发了四肢动作。

我戴上了那个头盔,翻身上车,想着:“大不了跳车逃走”我从未在日落后独自出门,我对嘈杂危险的场所避之不及,从未践行过心里那点仅存的冒险家精神,熟识我的人觉得我拘谨,刻板,还有点怂我刚跨上这个陌生的摩托车后座时,就已经满心后悔,计划着如何逃走了。

这个陌生人发动了引擎,摩托像动画里似地离弦而出,像《猫和老鼠》里杰瑞逃窜时身后的一缕青烟我感到自己像一颗炮弹,在懵懂中飞向半空我只四岁的时候坐过一次摩托车那时候我还在山东,前因后果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天晚上我妈妈带我出门,姥姥在身后叮嘱:“别骑你那个摩托车啊。

”妈妈满口答应,掉头就拉着我的手进了地下室,将摩托车推出来,将我安置在她身前坐好,让我不要告诉姥姥我 和妈妈冲进济南那时还显得很空阔的夜里,两边的灯火寥寥落落,鼻窦间有硝烟的味道妈妈好像穿了一件皮衣,因为她摸起来是凉的,带着一点皮子清爽的膻气。

橘黄的路灯像悬在头顶,盛满了月亮的勺子,我觉得我们已经超脱了空间和时间,而是在什么更抽象的地方疾驰我感到安逸,温暖,倚在妈妈的怀里,似乎手脚一 点点被拉长兜风结束时,我从车上沉稳地翻下来,感到自己变得苍老。

在佛罗伦萨的这次骑行就远没有那么梦幻我觉得自己被塞进了什么粒子加速器里,身体被摇散,筛成了麦粒大小的颗粒,散在风里,被裹挟着向前漂浮摩托似乎在玻璃上滑行,没有一点阻力,经过猪肠道上下不平的起伏时,微微腾地,又平稳触地,轮胎像工厂里刨木料的切割带。

四周的景物已经模糊了这是一个主观的印象,因为从客观上来说,摩托车是没有那么快的我主观地认为,时间被撕扯出了一个漏洞,像泡泡糖一样被横向地越拉越长,我们向着这个漏洞一头扎进去,眼前是五彩的光晕从这个漏洞的另一头出来,25路车已经在眼前了。

我没有来得及告诉这个陌生人,目的地早已过了他执着地跟在公交车后,将我一路送到了市中心,然后一个急转,横刀立马地拦在25路正前我感到头重脚轻(因为还带着头盔),两腿发软,半摔下车来那个幸灾乐祸的公交司机愕然地看着我们,没有鸣笛。

我将头盔抛还给这个陌生人,挥挥手,攀上了公交车陌生的摩托车手将头盔夹在腋下,伸出两根手指,在额头边一搭我 还没有从那股醉酒似的眩晕里苏醒过来,公交车重新发动了,时间回复了正常的轨道,被拉扯出的那个有弹性的漏洞依然回复了原状,窗外的情状变得清晰。

车内安 静,空荡,犹如死水般沉静一个老人倚在窗玻璃上,仰着头轻轻打鼾,露出一颗镶银的龋齿我们晃晃悠悠地向不知什么地方驶去,那个疯狂的骑手已经无影无踪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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